方休望着近在眼前的房门，距离不过几步，但在他眼中，却如同天堑，不敢也不愿走过去。
陈一不急，他知道，以方休的性子，最终还是会推门进来的。
果然，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满头白发的方休，推门而入。
方休的嘴唇哆嗦，似乎想说很多话，但是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陈一。
许久，方休才惨笑一声，“原来，陈一的一，是第一使徒的一啊！哈哈哈，可真是讽刺啊！”
笑声悲凉，宛如杜鹃啼血。
陈一隐去脸上的黑雾，毁容恢复正常，一瞬间，方休有种错觉，陈一依旧是那个陈一。
“傻孩子，来，坐。”
方休看着拼命摇头示意他快跑的田云羽，勉强笑了一下，走到了陈一面前，稳稳的坐下。
“我去小重山令，压根不是剑气生安排的，而是你或者说你的无间道安排的，对吗？”
陈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笑着点点头，说道，“你继续说，你猜到了多少。”
方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一开始古今来说，来西线的人，都跟第一使徒有过关联时，我最先想到的是陈楚。”
“毕竟只要去过北线的，很难不和那位执掌新兵营四十年，两位司首出其手下的老者有关。”
陈一满脸兴致勃勃，“那你怎么突然猜到了是我？”
方休靠在椅子上，声音满身苦涩，“在刚刚，第五使徒一句话，让我把所有都连起来了。”
“他说，山君指骨自从四十年前，山君赐给前五位使徒之后，他一直没舍得用，只有前五位使徒有。”
说道这儿，方休看着陈一，一字一句的说道，“而雪姬，正是在四十年前，和你机缘巧合得了一枚山君指骨，然后她变成了第十使徒。”
“前五位使徒，要是被击杀，肯定会轰动神州，但是并没有这个消息传出，那么，这个指骨哪里来的。”
“最后，来北线的，刚好都是顾清云和田云羽这两人各自小组的上级或者平级小组，要是陈楚，应该整个北
线都跟第一使徒有关联。”
陈一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错，这样两相对比，山君指骨是我给雪姬的，田云羽和顾清云都跟我有过交集，这样一来，我这个第一使徒的身份，已经有八九成的可能了。”
方休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痛苦的眼神流露出来，他知道，自己这种眼神，应该就是陈一最想要看到的。
“我很好奇，既然你一开始就想要毁了我，干嘛又要教我什么叫做守护。”
陈一站起身，走到方休面前，伸手按在方休椅子的两边。
“你知道毁掉一个人，应该怎么做吗？”
“就是在他自己都怀疑自己，自己都否定自己的时候，给他希望，给他一束光，成为他世界的一束光，然后，在他以为自己走出那片黑暗的时候，啪，光，没了……把他，从新推回黑暗当中。”
如果我没有见识过光明，那么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方休睁开眼睛，将眼底的痛苦隐藏，看着好似从未认识过的陈一，说道。
“所以，现在你是要把这些光，都给熄灭掉了，是吧！”
陈一呵呵冷笑一声，坐回到方休对面的椅子上。
翻脸如翻书，之前还一口一个傻孩子，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但是现在，脸上的黑雾再次浮现，爬满他的脸庞。
“方休，你觉得，你这一生，有什么意义吗？”
“年少时候的至交好友，死在你面前，你为了他不顾一切和一个当时完全不是对手的人厮杀。”
但是，最后他骗了你，杀了你尊敬的老师。”
“你为了你尊敬的老师，不惜摆出要灭城的姿态，想要将他逼出来，结果依旧没找到他。”
陈一的语调越来越冷漠，黑雾已经不满足于在他脸上攀附，而是涌入他的耳朵，鼻子，眼睛……
丝丝缕缕的黑雾从陈一的五官当中钻进去又冒出来。
他的声音，也从苍老，变作了怪物一样的嘶吼。
“之后，是自己尊崇的老师，你一直按照他的引导，放弃那么多，去守护神州，守护这一切时，他居然亲
手杀了唯一一个真心对你，你也真心相爱之人。”
“你说，你这样活着，与死去，有什么区别吗？区别又在哪儿呢！？”
方休的眼睛极速暗淡，好似自己这几年来，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顶点小说
或许陈一看着自己在北线拼死拦住大妖，在西线出城对峙东君时，一定笑了许久吧！
呵呵！从始至终，自己都像个小丑一样，按照陈一的既定路线在走。
“方休，不可，那东西真要出来了！”
耳边少司命的呼喊，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
埋没少司命的黑雾，此刻疯狂扭曲，挤满了一整片空间，马上就要冲出这片空间一样。
方休眸子深处，出现了一丝黑雾
他感觉自己有些累了，不想去理会少司命的声音。
目光瞥到一旁泪雨滂沱的田云羽，他才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来。
“我任你摆布，你能不能放过她，不然我临死反扑，也会引来整个西线高境界者的注意，你可别忘了，两次在天空之上出现的那个洞天。”
陈一想都没想，直接摇头，“不行，她活着，你心里就好有盼头，你心不死，被你镇压的魔，怎么出来呢。”
“只要我和你体内那只魔合二为一，再过上几十年，把林晓栋养得差不多了，别说什么高洞天，就是合道之上的，开山之人，我也不惧。”
方休懒得去问所谓开山的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陈一也觉得，废话差不多了，一缕黑雾冒出指尖，向着田云羽一指，黑雾没入田云羽体内。
田云羽脸上表情一滞，刹那间没了生息。
就在方休万念俱灰，眼底黑雾都快要爬满整个眼球时，一道戏谑的女声响起。
“我有说过，她可以死了吗？”
红裙飘入屋内，大司命看着被黑雾弥漫整张脸的陈一。
“我都没说她可以死了，你居然要让她去死，你是不是有点不尊重我这个执掌生死阴阳的神灵啊？”
大司命的话声出唇，田云羽胸口又有了微微的起伏。
只不过大司命的红裙，在这时悄然变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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