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刺骨寒冬，自然是万物复苏的暖春。
方休除了那日出去看了一天的雪，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灵台真神上，早已经遍布道痕，真神的长相与方休的面容一般无二，只不过眉心多了一道竖纹。
这是方休合的第一条道，杀戮之道。
院中的两尊雪人，被姒水以神力强行留了下来，没有被初春的暖阳融化。
方休在房间内睁开眼，掌心出现一团水珠，这是他最新合的道。
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合道了多少次。
只是天地大道这张网上，依旧没有多少线条，是他方休的。
距离道祖当年的境界，还很遥远呢！
就在方休准备继续以自身之道，却感悟天地中其他的道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方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姒水双眼含泪，亲手推倒了那两具紧紧相依的雪人，没了神力的保护，白雪很快就融化在太阳之下。顶点小说
方休站在一旁看着，直到雪人完全没了样子，姒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方休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为何，护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姒水眼角泪珠滚落，眼巴巴的看着方休。
“方休，你觉得证道登仙重要，还是你爱的人重要。”
方休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随意回道，“自然是她重要，如果可以，我宁愿和她一起老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山水之间，我修道，是逼不得已。”
姒水眼泪流得更快了，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一滴接着一滴，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她走到方休身边，把头埋在方休的腿上，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问他，是我重要，还是他的佛祖重要，他甚至都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我怎么能和她的佛祖比呢……”
话说到最后，只有不停地哭泣声。
说到底，姒水出身再高贵，她也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方休要是努努力，自己孙女都该和她一般大了。
方休跟个长辈一样，轻轻摸了摸姒水的头。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陪伴他的佛祖吧，以后不
要理他了。”
姒水的眼泪浸湿方休的长袍，这个初见时便一直古灵精怪的少女，今天好像是真的很伤心。
“其实……其实哪怕是他的佛祖真的很重要，比我重要得多……他也可以撒谎……可以骗骗我的。”
你可以说谎，我能够自己骗自己的。
真正让姒水伤心的，不是在慧净心中，佛祖比自己重要。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姒水心里应该就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仍然抱有一丝侥幸。
让姒水如此难受的，是慧净甚至连谎都不愿意撒。
明明能够左右自己的情绪，却不让自己快乐一点。
姒水哭得越来越伤心了。
“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双眼哭得红肿的姒水，在扔下这一句话后，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脸，回到了自己房间中。
方休看着已经融化成一团水渍的雪人，一时间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中满是左右为难的挣扎。
这不仅仅是东皇太一为姒水设计的磨难，同样是对他方休心境的考研。
方休以自己的感知，在整座寺庙当中寻找慧净的所在。
指尖出现五道凌厉的杀气，神灵仙人之下，沾之即死。
按照这一年多来的了解，这时候，慧净应该在佛祖面前做完晚课了。
方休轻轻咦了一声，泄掉指尖的杀气。
慧净飞快的迈动自己的脚步，向着方休以及姒水的住处跑来。
慧净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长老告诉他，侍候佛祖，要六根清净，不可沾染红尘，更别提儿女私情了。
他一开始和姒水玩闹，只是迫于姒水的威逼，自己没有实力反抗。
可今日当那个女孩，在自己面前落泪如雨的时候，他的心好乱。
经文平复不了他的内心，佛祖解答不了他心中的疑惑。
在做晚课的时候，他无法和往日里一样，心中只有他尊崇的佛祖。
只有那个不停落泪的女子身影，挥不去抹不掉忘不得。
晚课结束后，他疯了一样向着姒水的住处奔来。
为什么要来这里，慧净不知道，他只觉得，要是这个时候，能够看到姒
水，绝对比佛祖和经文，更让他心安。
方休坐在房门前，这处院子只有他和姒水两人居住，此刻院门大开，慧净的身影出现在方休眼中。
看到白发胜雪的方休，慧净明显很害怕，毕竟之前方休剜去那个老僧眼睛时，他就在旁边。
一个二十岁的小和尚，怎么会不害怕呢！
他后退了几步，想要离方休远点。
方休方才隐下去的杀气，此刻再次出现在他指尖，他要是再退一步，今日便是只有一个死字了。
方休希望他退，杀了他，姒水就还有得救。
不过慧净最终还是咬咬牙，鼓起勇气，一步跨进院门。
方休装作才发现他的样子，故意显得很惊讶。
“你来做什么？”
慧净不敢去看方休，但同样不敢不说话，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我来找她……”
方休冷笑一声，“她？那个她啊？没名字吗？”
慧净支支吾吾半天，才再次说道。
“我来找姒水，我其实想跟她说，今天我说的那话，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的，我其实……”
方休一抬手，打断了慧净后面的话，指了指姒水所在的房间。
“她就在里面，你说什么，自己亲口跟她说去。”
房间内，正在偷听的姒水，脸上还有泪痕，嘴角却扬起，有了微笑。
和她一样，笑起来的还有慧净，连声对方休道谢，随后脚步飞快，向着姒水所在的屋子冲去。
一步刚落下，慧净的眼前却燃起了熊熊烈火，将他挡在姒水的房间外面。
慧净修为连炼气后期都没有，面对方休这个有了火道道痕的仙道修炼者，显化出来的火焰，显然是束手无策。
被大火炙烤得飞快后退的他，不知所措的看着方休。
方休抬头看天，轻飘飘的说道。
“想要见姒水，可以，趟过去。”
“不想见也行，我剜你一只眼睛，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方休最见不得，这些秃驴打着佛祖的名号，满眼慈悲的看着一切。
身前熊熊烈火的阻碍，身后是方休冷若冰霜的目光。
一时之间，慧净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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