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远远的跟在后面，至圣同方休走在前，方休原本想落后至圣半个身位。
不过至圣放缓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至圣没有单纯的将方休当一个晚辈看待。
而是选择以平辈相处。
“老了，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落幕咯。”
至圣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方休心中微微有些发颤。
他倒想儒家与法家争上一争，让他看看百家盛世，如何争鸣，可听至圣这话，好像是放弃了。
“至圣您们缔造了太多传奇，怎么会落幕呢！传奇这东西，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发深不可测不可揣摩。”
至圣嗤笑一声，抬起手指点了点方休，笑道，“你啊，人味太重，不知道道祖选你，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对于至圣所说这句人味太重，方休也只能是苦笑一声，无从辩驳。
他懂至圣这话是什么意思，直白一点说，就是优柔寡断，想要事事两全其美。
所以哪怕他现在的实力境界，碾压修蛇比肩东皇，他也不能和这二位一样，不断布局，以小谋大。
至圣先是否了方休，不过紧随其后，又说道，“但你胜在总是能在绝境中走出一条生路来，或许这样能更好的应对今后的局面。”
方休心神一沉，现在道场之争已经尘埃落定，为什么众多仙主巨擘，不仅没有松口气的样子，反而更加提心吊胆起来一般。
至圣将话题扯回到了方休刚才所说的那句传奇之上。
“这世上从来不缺乏传奇，你自身不就是个传奇么？”
方休立马摇了摇头，“可不敢这样说，比起道祖和您们当时的处境，我容易许多了。”
道祖和至圣钜子等人，他们开辟仙道之时，可没有前人为他们遮风避雨。
要是没有道祖在，方休就算现在走出了新的境界，也难逃被神祖一指碾死。
至圣不怀好意思的笑了一声。
“是吗？这样啊，放心，你以后，会比我们还难过得多。”
方休：……
你这话是
不是说得有点太早了，不怕我知难而退。
至圣收起玩笑的心思，指了指身后的福德。
“他和我儒家有缘，其实也和你有缘，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休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其实，这孩子就是我随便在路边捡的，要说缘分嘛……”
话还没说完，至圣蒲扇大小的手掌，就落在了方休的肩膀上。
看着笑容和蔼如一个教书先生的至圣，方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说道。
“要说缘分嘛，肯定是大有缘分，不然路边那么多小孩，我怎么会只选他呢！”
至圣满意的点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方休悄悄擦去额头渗出的汗水，好险，要是自己再年轻一点，估计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有个鸡毛缘分啊！
“是啊，儒家与他有缘，他与你有缘，那是不是你和儒家也有缘啊？”
方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嗯，对，有缘得很啊！”
您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圣十分满意的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以后道场之内，为他，为我，留下一支儒家传承。”
方休停下脚步，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至圣。
恍惚之间，他感觉有些不敢置信。
留下一支儒家传承……
这无疑是在托孤。
至圣倒不觉沉重，依旧是满面笑容。
方休长出一口气，语气沉闷的说道，“至圣您不如跟慎子一样，让我支持儒家，那样我还轻松一些。”
至圣笑着摇头，“你错了，法家代替儒家，是道祖牵头，我与钜子推波助澜，你支持与否，都不重要。”
“起码，现在的你，影响不了我们三个做出的决定。”
方休张口想要问什么，至圣抬手打断了他，或许太多的大风大浪走过来了，他没有方休那般沉重的心情。
“道祖不愿和你说，他讲究一个道法自然，无为而治，让你自己一步步走过去。”
“我不一样，我喜欢教诲，喜欢碎嘴，我直接和你说吧。”
停顿片刻，至圣张嘴吐出一句让方休如遭雷击的话来。
“慎子让你支持法家，是为你造势，法家胜儒家，是必然的事。”
“道祖会让你的声望，慢慢的盖过他，直到最后，成为仙道魁首。”
“由你缔造的仙道。”
一时之间，方休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祖的打算，他从来都看不清，东皇与他，都以为道祖是想要将他当做仙道进入道场的垫脚石。
就连神祖也这般以为，可是最后他偏偏将一切都压在了从未见过的方休身上。
为此不惜以自己第四个亲传弟子为诱饵。
或许，也只有至圣和钜子，能够对道祖的算计，看清一二。
至圣面色如此，接着说道，“百家落寞，或者说是消亡，在道祖和我与钜子眼中，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了。”
方休不敢去想，道祖到底是推演出了什么，让他觉得现在如日中天，甚至在道场之争当中，压了神道一头的天关仙道，已经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在方休看来，此时正是仙道最为新生的时代。
百家诸子在前，众多仙人奋起直追，何至于需要着手准备留下传承。
至圣那句在道场留下传承，意味着天关之上的儒家，会有尽数死尽的可能。
这个可能还不小。
方休站在原地没有动，至圣并未停下等他，自顾自的缓步向前，不一会儿间，一老一少的两人，距离就拉开了很远。
方休抬头望去，只能看见至圣那苍老但又十分魁梧的背影。
福德跟上至圣的脚步，都没有停下来等方休的意思。
“道祖与我，还有钜子，我们是淋雨走过来了的，所以到了现在，想要为你这个后辈撑一下伞。”
“我没有钜子洒脱，也没有道祖那般相信万物自有定律，所以，等你吞噬完整片道场的大道之后，彻底掌握整个道场时，为我儒家留下一脉传承。”
“你不要觉得我们为你做得很多，只希望到时不要记恨我们为你做得太少，便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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